正式住院后,我才算真正被这个幻境所接纳,成为了它的一部分,现在,我终于有资格瞧出一些东西了。

我站在门口,细细观察走廊里来往的医护和病人,很快就发现。

这家医院里,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。

所有精神病人和男护工,身上都散发着淡淡的血光,靠的近了,能从他们身上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。

而医生和女护士的身上,则透出一种很诡异的湿气。

她们身上明明都很干燥,却给人一种穿着衣服,从澡堂子里泡完澡出来的感觉。

但无论医护,还是病人,都有一个共性——他们都是多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,因为种种原因,他们以鬼的姿态,被困死在了这个幻境中,无法获得解脱。

注视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男女,我思索一番后,对这个幻境有了初步的判断。

三十年前,1994年,这家精神病院发生了一场极其惨烈的事故,所有医护和病人一夜间全部死去,无一生还。

当然,现实中这家医院早就不存在了,这场事故来的太过突然,这些遇难者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,他们的魂魄还在像往常一样,在这座早已不存在的医院中继续游荡着。

也就是说,这个幻境并不是许兵仙仇家杜撰出来的,而是现实中本来就发生过的,由过去“投影”而来的一段真实历史。

我看着面前一个个鲜活的面孔,内心突然产生了莫大的悲凉,回到现实的时间线,这些医生和病人,连带这整个医院,都早已被历史的车轮碾成了尘埃。

没有人会记得他们。

可在幻境的时间线中,他们依旧还栩栩如生地“活着”。

有没有可能,我们所生活的世界,也是一个幻境呢?

实际上我们早就已经死了,灵魂却被困死在这个叫做人间的幻境中,永无止境地轮回着,重复着。

我正有一搭没一撘地胡思乱想着,走廊里突然冲进来两个男护工。

这两人都剃着光头,又高又壮,长得凶神恶煞,身上都是疙瘩肉,他俩进屋后也不说话,对着我和杨业就开始搜身。

我们并没有反抗,任凭他们搜,目前我们还不清楚这个幻境的规则,谨慎点总没错。

紧随护工身后的,是一个穿便装的中年男人,这人双手插兜,眼神倨傲中带着深深的戾气。

护工将我俩的手机交到那人跟前:

“张队长你看看,这两人身上,都带着这么个奇怪玩意。”

那人拿着手机,翻过来覆过去地看,抬头问我:“这是啥?”

“时间机器。”我平静地答道。

这人四十来岁,塌鼻子,倒三角眼,头发跟块浸了油的脏抹布似的,贴在额头上,脏兮兮的满是头皮屑。

他这么大岁数的人了,脸上居然还长了密密麻麻的青春痘,一张大柿饼子脸,丑的像粪坑里的癞蛤蟆。

他挑衅地看着我,猛地将俩手机往地上一砸,屏幕摔的粉碎!

“我叫张二保,我是这的护工队长。”男人走上前,指着我的鼻子道:“别跟我装啊,来到这,就给我乖乖的听话,让你干啥就干啥。”

“让吃药就吃药,让睡觉就睡觉,敢特么有半点不听话,看我怎么往死里弄你!”

训完我,他又去凶杨业:“还有你,听到了没有?”

我强忍住气,陪着笑,将兜里的五十冥币递上去:“张队长,我请你抽盒烟。”

张二保一看到钱,眼睛直冒光,那个年代,猪肉还不到2块一斤,五十块,那可是实打实的大钞!

收了钱,他态度立刻就变了,冲我咧嘴笑道:“行啊兄弟,会来事,那咱们就好相处了。”

“这里毕竟是精神病院,咱们是跟杀人的疯子打交道的,随时有生命危险,你知道吗?所以啊,得管的严点。”

我说应该的,张队长辛苦了,给他发烟,他却不接,冲一旁的护工命令道:“床底下搜了没?”

坏了,那袋钱就藏在下面!

俩护工立刻弯腰检查,我想去阻拦,已经来不及了。

我吓的一后背的冷汗,可让我没想到的是,那么大一袋钱放在床底下,他俩就跟瞎了似的,压根就没看见。

我立刻想到了那张古怪的绿色符箓,这玩意,能让物件在鬼面前隐形吗?

“队长,床下边没东西。”护工起身道。

“行。”张二保看了看杨业,又看向我,轻轻踢着地上的手机:“这两个小玻璃盒子,咋这么不禁摔呢?”

“对了,你俩是啥病?”

我说我是被害妄想症,我这个兄弟是智力低下。

张二保点着头道:“嗯,都是很轻微的病,住个把月就好了,一楼基本上都是你们这样的,人畜无害,比较安全。”

“你到三楼瞧瞧?我草特么的!跟去了阴间似的,那里边关着的,全是杀人的武疯子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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