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
  那些彼时听来不以为意的话,在此刻突然令他生出了截然不同的心境,以及冷汗。

  魏叔易极缓慢地吞咽了一下口水,抬起衣袖,慢慢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堂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母子二人皆如惊弓之鸟,惨白着一张脸,惊骇地看向门口方向。

  哼着小曲儿的郑国公走进来,见状一愣:“……怎么了这是?”

  段氏:“你……你好端端地推门作甚!”

  郑国公满脸无辜,这是他的院子啊!

  他未有反驳,而是选择了逆来顺受,只不安地问:“可是出什么大事了?”

  为何妻子和一向沉稳冷静的儿子,都一副好似见了鬼的模样?

  “无……无事。”魏叔易站起身,强撑着同父亲行礼:“父亲母亲早些歇息,儿子告退了。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郑国公看着脚步虚浮着离开的儿子,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,连子顾都如此了,还叫“无事”?

  “夫人啊……”他自己虽也在抖,却还是一把扶住身形颤栗的段氏,将人扶去内室,低声颤颤问:“夫人且如实与我说,是不是子顾他……犯下什么抄家灭族的大事了?”

  他虽是个只会赏花儿的雅人……好吧,他承认他就是个废物呜呜,但废物也要有知情权吧?

  一腔心绪无处言说的段氏却推开他,踉跄着扑向床榻,将头埋进软枕间,闷声大哭起来。

  郑国公僵在原地,脑中只余二字——完了。

  ……

  被父亲视作“犯下了抄家灭族大罪”的魏叔易,出了皓风院,只觉背后不时有森然冷意侵袭。

  “你……”他看向身侧的长吉:“你走在我身后,帮我看着些。”

  长吉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一眼,郎君让他看着些什么?

  他刚想问,却听自家郎君戒备地道:“什么都别问。”

  长吉:“……是。”

  魏叔易走了几步,在经过一道岔路时,忽而又停下。

  片刻后,他改道而行。

  “……兄长?”佛堂中,虔诚无比地跪在佛像前的魏妙青见得来人,颇觉意外:“兄长也来求佛祖降下天火?”

  “……不是。”魏叔易尽量面不改色道:“我只是突然想上炷香。”

  魏妙青了然,朝他眨了下眼,小声问:“兄长是来为常娘子求平安的吧?”

  听得那三字,魏叔易一个激灵,手中的香险些跌落。

  魏妙青揶揄地看着他,还说不喜欢常娘子呢,分明比谁都紧张。

  怀此心思,魏妙青全程都拿“看你还嘴硬到几时”的眼神,望着兄长。

  魏叔易第一次顾不得去感知身边人的眼神。

  上完香,从佛堂中离开后,魏叔易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许。

  上香果然很有用……

  他如此安慰自己。

  于是,他看起来和往常一样,回到居院沐浴更衣,又处理了半个时辰的公务,适才回了卧房,合衣躺下歇息。

  只是交待小厮:“不必熄灯,我尚有用处……”

  又道:“令人轮流守在外间,不可离开。”

  小厮未敢多问缘故,心中却警惕起来,郎君如此交待,莫非预感夜中会有刺客?

  小厮不敢大意,立即下去安排了此事,特意寻了最为身强体壮的护院前来守着。

  魏叔易躺在床榻之上,翻来覆去至深夜,好不容易闭上眼睛,又忽而睁开,坐起身。

  不对……!

  若她是被先太子殿下借尸还魂,那么……

  当然,此等怪事出现的可能少之又少,子不语怪力乱神,他只是说,万一,万一是……

  万一是真的,那她……“她”内里装着的,竟是个男子魂魄?!

  男子!

  他竟然对一个男子……?

  魏叔易僵坐良久,神情变幻间一度如遭雷击。

  旋即,他觉得自己不当一个人承受此等惨绝人寰的无助感受,是以拉了另一个人出来——这件事……崔令安,他知晓吗?

  他甚至想立即写一封信给崔令安,八百里加急的那一种!

  ……

  春闱分三场而试,每场考三日,统共九日。

  春闱结束之前,远在安北都护府的崔令安,的确收到了一封自京师而来的八百里加急密信。

  确切来说,是密旨。

  ……

  当日,崔璟即暗中离开北境,率轻骑,赶赴河东道,一路南下。

  “话说回来……崔大都督是如何提前料到会有密旨传他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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