名上书。

  且细观之下可知,这些女郎的名字顺序,竟是按着韵音排列,很有几分“排名不分高低远近,均以姓氏韵音排列”的意思。

  可谓是雨露均沾、公正公开的十分彻底。

  无需想,必是吴家女郎的主意了。

  事实也的确如此,原本姚夏等人都想各自写信给常岁宁,但吴家女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——“我如何不知诸位姊妹们的心情?然而须知常娘子如今忙于战事,数十封信送过去,实是负担太大,也显得咱们秩序混乱,闹闹哄哄,半点不见长进,如此又岂入得了常娘子的眼?长此以往,怕是会招来常娘子厌弃。”

  众女郎闻言惊出一身冷汗,忙都悬崖勒马,回到家便将写到一半的信全给撕了烧了。

  于是,才有了这封“联名书”。

  常岁宁看着这张堪称秩序井然的书信,不禁莞尔道:“这位吴家阿姊,实有大才也。”

  说来似只是闺秀间的玩闹,但须知这些个闺秀们家世背景不同,作风性情也不同,却在吴家女郎的带领之下这般乖巧守序,她敢说,许多朝中官员都未必有这个能耐。

  由小窥大,可见其才。

  且这位吴家阿姊,其名唤作吴春白,京中无人不晓,本身也是个名气斐然的才女来着。

  而除了这封信之外,吴春白令人一并送来的,还有一封小册子。

  其上是常岁宁在江南的事迹,她特送来让常岁宁一观,看一看是否有错漏不妥之处。

  常岁宁打开那本册子来看,颇觉惊叹。

  其上叙事翔实,而又惊心动魄,并且给予了她这个主人公恰到好处的神化。

  常岁宁细细翻看,也不觉得脸红,更无谦虚推辞之心,成大事者,怎能缺少一张厚脸皮呢?

  她就是要建功立业,就是要名扬天下。

  她的这份功利之心,早在她于登泰楼中,以诗词宴众士时便存下了。

  只因她无比清楚,古往今来,想要成事,名望二字可真的太重要了,如若用的好,它便可兵不血刃。若再辅以实力声威,于天时地利之间,甚至可以传檄而定天下。

  所以,常岁宁对这些宣扬她之事迹美名的现象,所持态度很明朗——甚喜甚爱,越多越好。

  看着这本纯手抄的册子,心中又觉暖烘烘的,这些女郎们纯粹美好,之所以对她这般“追捧”,除了钦佩喜爱之外,大约还有一份向往之心。

  先前在京中,她便做了许多所谓惊世骇俗之举,这一切,最早可以从她第一次打了明谨开始说起。

  她做了许多,那些女孩子们历来不能做,不敢做,不知自己能做的事。

  这些会被她吸引的女孩子们,都有一颗向往冲破世俗礼法束缚的心。

  故而,她是一人,又不止一人。

  所以哪怕只是为了这些在背后将她高高托起的手,她也得努力让自己更有出息一些才行呢。

  要上进啊。

  常岁宁在心中笑着勉励自己。

  接下来数日,常岁宁令元祥暗中带人秘密探查了各路徐氏乱军的动向。

  初七这一日,肖旻与常阔议事时,提到了是否要主动出兵之事,肖旻隐晦提醒常阔:“……自李逸伏诛后,十七万大军,今已在此扎营二十日余……”

  却始终没有大举出兵讨伐徐正业,只是兵来将挡,紧守各道,而不曾主动进攻过。

  肖旻叹气:“朝廷与圣人,虽未明言,但对此也有些不满了……”

  那一行钦差宦官离去前,还曾询问他们打算何时出兵直攻扬州。

  说到这里,其实肖旻也有些不解,按说彼时和州一战大胜,徐氏大军军心受挫,常大将军正该乘胜追击才对,为何只守不攻呢?这不是给徐正业他们重整旗鼓的机会吗?

  肖旻正想说出自己的不解时,只听常阔浑不在意地道:“他们懂个什么,打仗的事,要如何打,自然只有打仗的人才懂!”

  “……”肖旻只觉眉心中箭。

  那个,打仗的人也不懂……正常吗?

  他不好将自己的不懂表露的太明显,只有委婉问:“常大将军是否另有打算?”

  常阔沉吟了片刻,道:“此事我已与岁宁商议过,待她过来,咱们再细谈吧。”

  肖旻遂应下。

  不多时,有士兵打起营帐的门帘,一道披甲的少女身影走了进来。

  三人和往常一样,围着沙盘而坐。

  常岁宁刚从演武场回来,此刻盘腿而坐,右手端着士兵奉来的茶盏,左手摸到一杆笔,笔尖轻落在沙盘上方,先说起了徐正业大军的分布情况。

  这是元祥他们带回来的最新消息动向。

  肖旻微拧眉:“徐正业这是……在集兵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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