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并不在意身边之人存有自己的小心思在。

  如若她连旁人有自己的小小算计都无法容忍,那这天下将无她可用之人。

  只要那小心思足以被她看破,并在她掌控之中即可。

  相反,有私心有缺点的人,用起来更好把控。

  她只需在对方触碰到不该触碰的那条线之前,加以提醒即可。

  明洛适时道:“……洛儿到底目光局限,所言许不过是拙见而已,此事要如何落定,自还需姑母来思虑定夺。”

  “朕当下手中确无绝对胜算的棋子可用,那些人未必不是看中了这一点,才敢提出要在此时选立储妃……”

  圣册帝重新看向那名册上的“常岁宁”三字,缓声道:“她原本不在朕的思虑之内,便也不在那些人的思虑之内。”

  “说来不过短短半年间,其声名已起……放眼京师之中,也算得上一个值得一提的变数了。”

  这样一个变数,或许果真能帮她出奇制胜,赢下此一局棋也未可知……

  “然,不宜贸然从事,还需先探一探各方的反应。”….圣册帝言落,抬手将那名册缓缓合上。

  片刻的寂静后,有宫娥入内通传:“陛下,已近用晚宴的时辰了。”

  今日花宴之流程为白日赏花,晚间设宴。

  而圣册帝用以试探各方反应的动作,便在这晚宴之上。

  ……

  自白日里园中一见之后,常岁宁眼前总不时闪过那位天镜国师看向自己时的莫测目光,心头总存莫名不安之感。

  很快,这份不安便被坐实。

  开宴之前,圣册帝使人依次赏赐了众贵女。

  帝王赏赐,自要雨露均沾,无论今日是否在花会之上献过艺,凡此番持请柬而至者,皆得了赏赐。

  只是赏赐之物各有不同。

  这不同之处,便是各方判断圣意的依据——

  大多贵女所得之物,多是一些首饰之物,虽皆不重样,但也大同小异。

  唯有长孙七娘子长孙萱上前领赏时,得到了一柄不同于寻常首饰的玉如意。

  单是字面上的如意二字,便足可见圣人待其是格外满意的。

  有妇人们暗暗交换起了眼神。

  长孙七娘子果然是不一样的……

  圣人此时赐下这柄玉如意,莫不是也同意了选立长孙七娘子为太子妃?

  长孙萱行礼谢恩,领下赏赐,含笑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。

  坐在圣册帝下首的太子微握紧了袖中因紧张激动忐忑而发颤的手指。

  官员间已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,然长孙垣不动声色,心中并无落定之感——既大办此花会,明后又岂会如此轻易妥协?

  此时那宣赏的内侍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
  “骠骑大将军府常氏女郎,上前领赏——”

  常岁宁遂上前。

  那内侍扬声道:“圣人特赐常氏女郎,夜明珠一对。”

  四下骤静。

  常岁宁垂下的眉眼,亦极快地跳动了一下。

  她未有失仪抬首乱看,但也能清楚地察觉到有无数道惊异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。

  她上前领赏,原本注定和前面许多贵女一样,得到一些大同小异的赏赐,然后即可安安静静地回去坐着,不会引起任何瞩目。

  可此时,意外发生了。

  那两颗被内侍捧到她面前的夜明珠安安静静地躺在匣子里,纵是四下通亮,那珠身却也在散发着澹澹光芒,如烛如星,叫人移不开视线。

  这对尤其贵重的夜明珠,不给人移开视线的可能,也未给那少女拒绝的余地。

  但那个少女却未有立时接过。

  此时,立于圣册帝身侧的天镜国师开了口。

  “今日园中贫道见女郎面相,即觉尤为不凡,此时再观,更觉罕见——”

  四下顿时更静了。

  国师这竟是要当众为常家女郎相面?

  天镜国师非寻常道人可比,其一旦开口,分量不必多言。

  道人苍老的声音在寂静的厅内格外清晰,每一个字似都蕴藏着无尽玄奥:“女郎眸色清亮而坚,自额骨至玉枕饱满分明,骨相已然成就,日后必贵而不凡,不可估量也……”….此言落,四周隐起了惊异的嘈杂之音。

  这位常家女郎竟生得如此贵命?

  且贵而不凡……必是大贵之象了!

  崔琅的点有些许不同,小声思索着道:“自额骨至玉枕饱满分明……”

 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,恍然道:“是说我师父的头,生得极圆对吧?”

  摸着摸着,不禁偷偷看向坐在前面的自家长兄的脑袋。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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