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安石心如明镜,嘴上却道:“子华兄何出此言?”

  韩绛哼道:“上回自主申报一事,就已经弄得我心力交瘁,这才过了多久,你又让我去河中府推行免役法,又得与张三那小子合作,关键还要调查禁令一案,这可不是一个美差,那些乡绅,我可也不想得罪。”

  “原来是这事。”

  王安石拉着韩绛的衣袖,来到座位上坐下,“子华兄勿恼,且听我解释。”

  韩绛没好气道:“不瞒你说,我真不想听你解释。”

  王安石陪着笑脸道:“误会!真的是误会!”

  韩绛瞧他一眼,“什么误会?”

  王安石朝着吕惠卿使了个眼色,吕惠卿立刻拱手告辞,出门时,顺手将门紧紧关上,又使退在外候命的下人。

  王安石这才向韩绛解释道:“子华兄根本不需非常仔细地去调查,只需要装模作样问问就行,结果是什么,根本不重要。”

  韩绛愣了愣,“既然如此,那你还让我去?”

  王安石道:“我推荐你去,原因有三,其一,推行免役法。其二,给予元学士他们一些支持,消除他们心中的怨气。其三,利用这个官司,拖住他们,免得他们再找事情,如此也是为让青苗法更好的执行。”

  韩绛道:“所以你不打算推翻皇庭的判决?”

  王安石叹道:“我倒是想,但若无铁证,官家是不会答应的。”

  此话一出,韩绛顿时明白过来。

  皇帝要平衡两派。

  王安石又道:“而且我估计,那些乡绅支持不了多久,你只需要拖着,他们将不攻自破,青苗法将得以更好的执行。”

  经过王安石的一番解释,韩绛这才勉强答应下来。

  不过说真的,他很不愿意跟张斐合作,可真是心惊肉跳,稍有不慎,可能就是粉身碎骨。

  而那边保守派在得到极大的鼓舞后,打算趁胜追击,赶紧将在各地推广公检法,以此来抗衡新法。

  但他们深知司马光的性格,磨磨蹭蹭,于是又托刘述、齐恢来游说司马光。

  “不行。”

  司马光果断拒绝道:“司法改革可不同于其它改革,一定得按部就班,有道是,这欲速则不达啊!”

  齐恢讪讪道:“但是许多人认为,司马学士的按部就班,完全是依赖张三个人的能力,可张三到底也只是一个人,他分身乏术,总不能每个地方都等着他去推广公检法吧。”

  旁边的文彦博、富弼默契地对视一眼,心里是恍然大悟。

  推广公检法只是其次,关键是要边缘化张斐。

  其实他们心里一直都非常清楚,那些人之所以支持司法改革,目的就是要对付王安石,不代表他们都认同司法改革的理念,尤其是张斐的理念,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司法改革被张斐控制着,也不愿意让司法改革与张斐捆绑在一起。

  如果全面推广司法改革,那张斐就不过是一个庭长,随时可以撤换的,不会影响到整个司法改革。

  “这是谁说得。”

  司马光恼羞成怒道:“最初我可是派范存仁和苏轼前往登州、扬州推行公检法,张三去河中府,那都是事出突然,怎么落在他们嘴里,就成了依赖张三,真是可笑至极。”

  刘述道:“可是司马学士给予范存仁、苏轼的支持,是远不及给予张三的支持。”

  他们是早去,但他们一定动静都没有,可当张斐去到河中府后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河中府。

  司马光神情一滞,扪心自问了一番,又解释道:“我可是一碗水端平,之所以范存入和苏轼那边进展缓慢,可能是因为张三比他们更懂得公检法的理念和规则。由此可见,如果让一些不懂之人去推广,那只会被王介甫逐个击破,到时得不偿失。”

  刘述还欲再说,富弼突然点头道:“确实!这方面的确是人才匮乏,我们还得加紧培养这方面的人才,我看可以挑选一些年富力强、道德上佳的年轻官员去往河中府学习,为将来后发制人做好准备。”

  司马光愣了下,“后发制人?”

  富弼点点头道:“以王介甫的个性,他绝对会马不停蹄的在全国推行新法,而不会等着公检法,但是他的新法,一定会出问题,等出了问题,我们再派推行公检法去解决问题,如此既收获民心,又能让官家知道,新法的弊病所在。”

  刘述、齐恢眼中一亮,是齐齐点头。

  “富公言之有理。”

  “还是富公深谋远虑。”

  之前他们一直怀疑司法改革,这也是原因之一,因为司法改革能很好帮助新法得以执行,可新法若是获得成功,那证明他们就是错的。

  故此不能让司法改革和新法同时去,得错开,如此才能暴露出新法的弊病,突显司法改革的优势。<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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