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珩点了点头,道:“娇弱柔怯,倒很传神,只是神态渺渺,细致看去略不大像。”
中国画重写意而不写实,哪怕是吴道子这等善于描摹人物神态,也很少去追求一比一复刻,这是美学观念的不同导致的。
重在意蕴、留白。
他倒是会一点儿人物素描,用来在边防执勤勾勒罪犯相貌所用,也不知能不能给惜春一点儿启发。
其实,现代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在于生活在信息大爆炸时代,因为资源获取的便利性,什么都会一点儿,又什么都不精通。
念及此处,看向惜春,温声道:“若画肖像画,倒可以画得像一些,图绘其五官、相貌,见画如见面。”
惜春闻言,却心头一震,讶异地看向贾珩,问道:“珩大哥也会画画?”
贾珩摇了摇头,道:“我只略懂一点儿肖像画,或许与妹妹所学技法有些不同。”
惜春眸光熠熠,忍不住问道:“新技法?珩大哥能否画一画,让我看看?”
毕竟痴迷于画画,闻听贾珩之言,见猎心喜。
贾珩轻笑摇了摇头,说道:“水墨之画,我可来不了,需得炭笔、铅笔方得画,妹妹书房中应无这种笔备着的。”
铅笔之称,古已有之,唐开元文臣李周翰在《昭明文选五臣注》中对“人蓄油素,家怀铅笔”做如下注释:“油素,绢也,铅,粉笔也。”
骆宾王《久戍边城有怀京邑》诗云:“怀铅惭后进,投笔愿前驱。”
至于炭笔,东晋时就已出现,炭笔画也在民间流传悠久。
惜春道:“我屋中确无这类笔,但如是炭笔,可以后厨烧火未尽之木棍着灰代之。”
贾珩:“……”
这惜春还真是小孩子,这股较真儿劲,若他方才只是自我标榜,不是让人出丑?
贾珩想了想,道:“那就让入画去后厨取了来。”
惜春思量片刻,轻声道:“元时名画家王冕,以木棍在沙地画荷花,珩大哥如今以烧火木棍图绘肖像,也是一桩文雅之事。”
贾珩道:“可不敢比古人。”
对面的妙玉,默默旁观兄妹二人借炭笔画画,那张神情高妙的清冷玉容上,有着几分幽幽莫名之意。
琴棋书画,她无一不通,倒也不知这位武将出身的珩大爷,是不是附庸风雅了。
贾珩端起茶盅,看向目光清冷,不以为然的妙玉。
妙玉的孤傲自是有资本的,这等仕宦之家的千金小姐,才艺非后世佛媛可比。
不多时,入画拿着几个长短不一的炭火棍,贾珩点了点头,道:“再取一摞纸来。”
他许久没有,多备一些纸张,预防手生画废。
惜春另外一个丫鬟,彩屏从书房之中拿过纸张,递将过来,放在桌子上。
入画则端起烛台,近前照着亮。
贾珩摞成一摞,在桌子上铺展开来,手中拿着木棍儿,沉吟了下,抬眸看向惜春以及妙玉,在一大一小两双或好奇期待,或清冽漠然的目光下,端详了有一会儿,开始勾勒线条,凝神作画。
纸张很薄,容易被戳破,力度需轻,而炭灰很难涂抹,最好是一气呵成。
贾珩想了想,终究先画起了妙玉。
只因其人衣衫简素,头饰较少,线条不会太繁杂、绵密。
伴随着轻轻的沙沙声,黑色线条落于洁白纸张上。
随着时间流逝,渐渐现出一个头戴妙常冠,面容清冷,身姿窈窕的女尼。
寥寥几笔,眉眼、五官,栩栩如生,惟妙惟肖。
妙玉玉容幽冷,凝眸看着那图画,芳心渐渐涌出几分羞恼,手中捏着的佛珠的骨节都微微泛白。
这人怎么能将她绘于纸上?
绘画多言成竹在胸,这般纤毫毕现,神态宛然……
不过见着容色清绝的图影,心头不由为之怦然,目光却似抽不离了一些,怎么能这般像?
至于惜春同样在一旁看得入神,喃喃道:“技法比之寻常肖像画,的确别出心裁。”
贾珩这会儿,也停了最后一笔,澹然道:“如论单纯像不像,纵然五城兵马司画影图形的海捕文书,想来都不及了。”
妙玉:“……”
这……说的是人话?
不由将一双清冷妙目,嗔怒地看着那少年。
贾珩却无所觉,看向惜春,凝了凝眉道:“写实而不在意,倒止于技,而不重于道了,惜春妹妹可以参照下。”
其实他对绘画理论也是门外汉,也就简单速写下人物。
据说西方宫廷贵妇,喜欢自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