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方的曲阜县当地的低阶官员,纷纷附和说道。
董鹤龄道:“所以,下官的意思是,能否先支借六十万石,赈济当地的灾民。”
孔懋甲笑了笑,苍声道:“六十万石?董大人,就是将我孔家都翻个底朝天,也找不到六十万石来。”
董鹤龄闻言,眉头皱了皱,一时默然。
孔家可以说是曲阜最大的地主,而且在山东济宁府购置了不少粮田,如此一毛不拔以利天下。
孔懋甲浓眉之下,目光微动,问道:“董大人,可曾向朝廷发报灾的奏疏?”
董鹤龄道:“朝廷在崇平十六年已因兵事消耗国帑不知凡几,并多次蠲免山东灾民赋税,如今山东地方有事,本省不可再因事繁朝廷。”
其实,山东布政藩司的粮秣是有一本总账,如果按账面上的数字,官仓中是有米粮的,但先前因为种种支借挪用,已经落下了巨额亏空,这是一笔烂账,经不住朝廷的追查。
孔懋甲手捻颌下一缕胡须,说道:“这样啊。”
董鹤龄不欲多言,只是心头忧虑不胜。
青州府、东昌府已经出现饿殍,报灾的公文如雪花一般递送至藩司,藩台大人已经向山东的大户筹借米粮,但应者寥寥。
或者说,正处小冰河时期的大汉,原本就是乏粮的,虽得贾珩推广种植红薯,也没有全面解决温饱问题,北方百姓都挣扎在温饱线上。
毕竟哪怕是后世的华夏,也是许久才解决了温饱。
孔懋甲沉吟说道:“既然民有倒悬之忧,孔某遵圣人教诲,也不敢见百姓嚎哭于野而见死不救,董大人,等会儿还请董大人书房叙话。”
董鹤龄闻言,心头转忧为喜,说道:“下官多谢孔老先生仁厚。”
在场一些士绅以及山东当地的官员也都纷纷交口称赞。
待歌舞方散,董鹤龄随孔懋甲回到后院,二人进入书房叙话。
孔懋甲落座在一张太师椅上,端起手中的茶盅,说道:“董大人想要借粮六十万石?”
“四十万石也是够的。”董鹤龄斟酌说道。
孔懋甲道:“借粮之事好论,但老朽听说南方新政推行的如火如荼,朝廷打算在北方诸省推广新政,清丈田亩。”
董鹤龄愣了一下,沉吟道:“下官还没有收到这个消息。”
四条新政肯定是要推行全国的,河南那边儿已经全面清丈,据说查出了不少隐匿田亩,造册登记,等明年就要征税。
孔懋甲手捋颌下胡须,说道:“董大人,老朽族中不少田宅皆为祭田,按说是不征税的。”
所谓,为求免税,各有各的理由,宗藩免税、勋戚免税、官绅士衿免税,现在孔衍圣公免税。
可以说如果都免税,那能够征收的税基只会越来越萎缩。
董鹤龄道:“老先生,此事关乎朝廷大政,下官也实是难办。”
但见孔懋甲脸色变了变,连忙话题一转,心底咬了咬牙,说道:“老先生,不过下官勉力为之。”
那就在清丈田亩之时,睁一只眼、闭一只眼,反正诸省都在推行新政,朝廷应该不会将目光放到这里。
孔懋甲开口道:“那既是这样,就劳烦董大人了。”
“老先生,那六十万石粮食?”董鹤龄点了点头,急声说道。
语气犹似讨要“我那一个营的装备”的楚云飞。
孔懋甲道:“董大人放心,稍后,我让管家从粮仓中拨付米粮。”
仅仅靠布政司衙门还是不够,朝野之上还当有人帮着遮护才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