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夜雪停了一段时间,早上又开始下,谢潇南停留不得,只能趁着雪未封路尽快离开。
温梨笙上了马车,谢潇南在其中闭眼假寐,他昨日忙到半夜负伤回来,睡了还不足两个时辰就又要起来赶路,再怎么精力旺盛和年轻,这番折腾之下脸上也出现疲惫的倦意。
马车中之后温梨笙和他两人,游宗在城外轻点士兵,温梨笙没有说话,在安静的马车中不错眼地看着他,一直到马车停下,她才将视线移开,转向窗外。
下了马车走进深巷,一座宅子就出现在眼前,宅子明显是被翻修过的,院子不大,一进去就能瞧见那棵大树和被风拂过轻轻摇晃的秋千,随后下人将温梨笙的东西一一搬进来归整,谢潇南就站在院中看着。
温梨笙在院中转了一圈,心说这地方小是小了点,但东西都挺齐全的,又因为远离街道而非常安静,确实是个藏人的好地方。
谢潇南站着看了好一会儿,直到外头来了士兵催促,他才对温梨笙说道:“你的房中有我送你的东西,去看看。”
温梨笙狐疑地进了寝房,就看见远房中的桌子上立着一柄短刀,短刀小巧而精致,刀柄上雕刻着花,嵌了几颗细碎的琉璃石,极为漂亮的上乘利刃。
她心中一喜,将短刀拔下来,想出去跟谢潇南道谢,然而出了房却看到院中只剩下来往的下人,方才谢潇南站着的地方已经空了。
他走了,带着他的士兵离开了,没有辞别。
温梨笙心中突然涌起难以言说的失落,这感觉好像是当年沈嘉清突然向她辞别一样,但又有些不太一样,让温梨笙想不明白的是,沈嘉清是她相伴十几年的玩伴,从小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的好兄弟,她有失落也是很正常。
但谢潇南与她没有任何关系,甚至一开始她对他极为排斥,为何也会有这种情绪呢?
她摩挲着手中的短刀,站在院中想了很久,直到白雪落了满头,鱼桂撑伞而来劝她进屋时,仍没想通答案。
谢潇南离开沂关郡的事不出一个上午就传遍了整个沂关郡,百姓们欢呼雀跃,庆祝反贼的离开,年后的沂关郡好似又笼罩了喜洋洋的气氛。
不过温梨笙这边就不大高兴了,她在宅中住了几日之后仍没有看到温浦长,这才知道自己是被谢潇南骗了,吵着闹着要出门回温府,却被一道又一道的护卫给拦下来,哭过闹过最后还是半点用处都没有,她才意识到,自己是被困在了这方小小的宅院之中。
谢潇南人是走了,却仍然将她关在这里,不准她出去。
温梨笙气得在宅中闹了好几日,东西也给扔了门也给砸了,但还是丝毫撼不动门口的护卫,高墙拦住了她朝外看的目光,这座宅子变成了囚笼。
她不明白谢潇南为何要这样,却也无法再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,如今只能等着谢潇南战死在造反的路上,或是平定战乱成为天下之主,她才能重获自由。
一开始在宅中的日子是非常非常难熬的,对于温梨笙这种天性好动,就算是闲着无事也想去街上走两步的人来说,困在宅子里几十来步就能从大门走到寝房,痛苦得她每日都想发脾气泄愤。
但是时间一长,也就慢慢习惯了。
树下的秋千确实为她解闷起了很大的作用,有时候她会坐在上面一整天的时间,从白天坐到日暮,鱼桂就静静守在身后。
“坐牢就是这样的啊。”温梨笙望着天,发出感叹:“可是我有什么罪呢?要被关在牢中?”
每当这种时候,鱼桂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回答了。
这就好比是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鸟被关进了金丝笼里,再怎么好看的笼子,昂贵的食物来喂养,都不及那一双翅膀来得珍贵。
但与那折翅膀关笼子的情况又不一样,世子这样做,也是为了保护小姐,鱼桂心里都清楚。
日子一天一天的过,从冰冷刺骨的冬天到酷暑难耐的夏季,几个月的时间眨眼而过,温梨笙越来越郁郁寡欢,情绪一天天的消磨,有时候一整天下来她都不会再笑一下。
唯一让她解不开的心结,就是谢潇南为何将她囚起来和她爹究竟去了何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