蒲察翼静静看着头发花白的母亲痛哭送别自己年轻的儿子,纵有千万不愿,手持弯刀的士兵往中间一站,一下将其隔开。
周围时不时传来细碎哭声,或远或近,气氛哀闵,那边不舍得儿子的女人被推了一下,一屁股坐在屋外泥地里。
她年轻的儿子气得大吼大叫,但还是被士兵无情拖走。
蒲察的马在不安的气氛中也有些躁动,周围仇恨敌视的目光机会要将他吞没,马是有灵性的动物,大概感受到那些敌意,所以也躁动起来。
他麾下有众多士兵,这些手无寸铁之人的敌意毫无意义,一文不值。
征丁一直到下午,大部队在众人仇视的目光中带着年轻男子离开。
蒲察翼对所有目光无动于衷,骑在高头大马之上,缓缓走出村落,这已经不是大金国今年第一次征丁了。
或者说他也记不清第几次,马蹄踩踏着泥泞的小道,没一会儿马没法走了,只好下马步行,周围的村民早跑得远远的不敢靠近,见了官兵跟见豺狼虎豹一样。
一种隐忧在蒲察翼心头升起,他是大金国齐王,但他这个齐王与其它得封王爵的人不同。
战功也有,不够显著,与完辽王颜宗弼相比相形见绌,他最大的功劳就是为太祖皇帝治理好龙兴之地,提供政治资源,组织朝廷。
因为他们蒲察家世代经营辽东已经数百年,更懂政治,饱读诗书,看到的与只会砍人的将领是不同的。
那些让他如芒在背的目光就令政治敏锐的蒲察翼十分不安。
这种情景他不是第一次见,当初辽国皇帝贪图享乐,好大喜功,对他们辽东的溪人和女真人横征暴敛的时候到处都是这样的目光。
仇恨,愤怒,但是在压抑,在忍耐,直到完颜乌骨乃横空出世,大手一挥,整个辽东几乎瞬间就反了,压抑的民众纷纷揭竿而起,北方第一强国,号称带甲百万的大辽国,数年之间土崩瓦解,灰飞烟灭。
这样的教训太过深刻了,而如今…他似乎有隐隐有了这种感觉。
可大金国不得不征丁,昨天夜里前方又来了情报,李长河已经将宁远周边大小村镇小城全部拿下,宁远城如今是一座孤立无援之城,同时连日派人攻城。
景军的火枪大炮昼夜不停,给守军造成极大伤亡,如果再不增援宁远迟早也要破城。
一下子朝野震惊,皇上和大臣都慌了神,本以为宁远可以多支撑一些时间,拖到景国大军撤退,没想到这么快也告急了。
主要原因还是设立在辽西走廊上的许多堡垒根本没有起作用。
大金国边境防御的堡垒群主要有两处,一处在北面,防范鞑靼人,以乌沙堡为名,一共有七十六堡。
还有就是南面辽西走廊上的,辽西走廊平均宽度只有六七十里,设的堡垒也没有北方多,前面是山海关,后面还有宁远、锦州,谁能想山海关那么不经打呢…
着急之下,众大臣商议来商议去把原本囤驻锦州的大军往南调的同时,又一次提议征丁。
朝廷上那些酒囊饭袋早被李长河吓怕了,如今更是,一听征丁纷纷赞同,还把征丁年龄直接降到十六岁!
萧鸿祁再三反对,因为今年已经不是第一次征丁了!
本来例行征丁就有一次,知道景国大军北上之后各地征一次,等到景军破了山海关又征一次,如今景军猛攻宁远,又要征丁!
一年之内,四发壮丁,标准一次比一次低。
同时伴随的还有加税,不加税新征的士兵就养不过来,本来打仗就要加收战争税,已经加收一次,景军破山海关之后又加收一次。
百姓青壮劳力都被拉去打仗,无人放牧劳作,赋税反而一涨再涨,蒲察翼心惊胆战,他又看到了当初大辽国的影子。
如果民心不稳,再多士兵也是没用的,说不定外敌不御,内部先生祸乱。
不过皇亲贵胄们自然不会听他的,他们早被李长河吓得肝胆发颤,一心只想着把人送到辽西,把更多的人送到辽西,不管死多少人,只要把景军堵在那就好,他们的完全,他们去的额财富,权势就能得以保全。
见那些满脸通红,大义凛然义正辞言其实假公济私的朝臣权贵,萧鸿祁失望到了极点,最终他不再争辩,默默闭嘴。
如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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