牵一发而动全身,他一动,众多目光相送,光影伴身,举步走出六开红木门时,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,他就如中流砥柱,往那一站,激流之中巍然不动,再无涛声。

这些人都经历这次震动,不见刀兵的冲突,几十位朝廷官员咣当入狱,流放南北,皇上气得破了不杀士大夫的祖制,往京城飞的折子可以堆满几条船,这里面大半都是参平南王的。

可当遮眼云烟散去,身在局中之人终于可以看清最后局势,最后站着的是年纪轻轻的平南王,脚下踩着尸山血海,那些尸首拖出来,如实刻在墓碑上就令人叹畏,兵部判部事、中书舍人、侍卫军步军指挥使、参知政事哪个不是大名鼎鼎的人物…

一堆大人物没有压倒这年轻人,几船的奏折也没有。

直到此时,人们才幡然醒悟,这年纪轻轻,自来江州后终日扫地的平南王有多大能量,什么叫翻手为云,覆手为雨,什么叫运筹帷幄,洞察先机。

这些只在说书评文里常常听到的东西,如今活生生就在眼前,加在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身上,那么传奇程度再翻一番也不为过…

拨云见日之后,许多人都慢慢明白过来,自己惹错人了!

大势已成!这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抗衡的。

之所以抵抗平南王,其实理由也简单,一个江州,已经有二十三人被查,谁能保证下一个不会是自己?

他们害怕,怕自己也落得如此下场。



李长河扫视众人,所有官吏都安静不敢说话,他举杯上前,一步步走到正庭之中,因为天气阴冷,四周放了许多火盆,光线柔和充裕。

他举起酒杯:“今晚本王确实有话要说,起初准备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慢慢来说,现在看,若此时不说,诸位心中不安,酒菜无味,只怕不能安心吧。”

很多人尴尬一笑,并不敢说话,哪怕他们面前不过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。

李长河干脆的将酒水一倒:“这第一杯酒敬给死人。”

死人两字一出,空气又冷三分。

李长河并不在意,一边踱步屋檐下,淡然面对众多目光,一边道:“皇上来了家信,羽承安,原参知政事,昨日已经押解出京,流放北方。”

说着他搓搓手:“江州有多冷,大家心里有数,再往北上千里有多冷,可以想想,所以这杯是敬他的,祝我们曾经的副相一路走好。”

下方很多人倒吸口凉气。

他们的目光在颤抖,混杂恐惧,瞳孔放大,心率加速导致呼吸急促引起胸口大幅度起伏…只要一眼,李长河将所有细节尽收眼底。

他不是完美的政治家,其实说到靠经验和玲珑心思的天赋察言观色,他甚至不如诗语。

但他知道如何弥补那些不足,那就是知识,如何掌握别人的心理是一门巨大的学问。

既有微表情传达的各种信息,又有需要时刻防备过限效应,责任分散等带来的苦果,平常人靠的是直觉和天赋,比如诗语,她是个这方面的天才。

但李长河靠的是知识!

大略不着痕迹的观察这些人的表情,他判断出火候还不够。

所以他伸手,让如今已是宁江府同知的王珂为他又倒上一杯,这杯他还是没喝,直接又洒在地上,语气平静而生冷:“这杯也敬死人,不过是很多死人。

从朝廷到江州,大大小小,三四十吧。”他轻描淡写,装作毫不在乎。

“这些人背后多的有几百口,少的几十口,平均下来至少一两千,都会流离失所,家破人亡,老无所依,幼无所养,许多活不过这个冬天,也要死很多人。

诸位觉得本王愧疚吗?”

他问,然后扫视众人,高声道:“实话实说,半点没有。别说这么多人,如果再有这样,就是杀千人、万人,本王也会在所不惜!”他掷地有声的道。

这话一出,众多官员噤若寒蝉,李长河则观察着这些人的表情,估计他们的心理极限。

在心理学界,有这么一个有名的小故事。

相传马克。吐温又一次听牧师演讲,觉得牧师讲得太好,准备起身捐钱。

可牧师还在说话,他只好坐下,苦苦等待十分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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