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公在出长春殿时遇到孟知叶,两人互相作揖,也不多说,随即缓步离开。

最近不知为何,明明在御史台大牢中的孟叶也突然被陛下赦免,还加正奉大夫,差遣史馆中做活。

德公也不好多问,最近事务繁多,南方战事,太后逝世,大军补给等都压在众人头上。

南方打仗不只是南方,还要从江州、京西、京南等地征粮收税,以维续大军开支。

几地百姓自然抱怨连连,以至匪盗滋生,而且其中还有些个转运使趁机中饱私囊,大发国难财,地方有人冒死上书检举,朝廷才得以知道。

可皇上不同以往,没有多在意,这事就压到政事堂来,最后交由羽承安处理,羽承安其人办事还是能放心的。

不过他怕的还不只是南方,还有辽人。据传言辽人大军开始在上京集结,准备南下,若辽人真的南下,就只能看关北军了…

自从南方叛乱以来,德公已许久没好好睡过一觉。

明明人到晚年,该是享天伦之乐时,结果却还这般忙碌忧思…

思来想去都是拜李长河那小子所赐,若阿娇不被他骗去,王家就能独善其身,若能独善其身,何须搅这趟浑水。

德公忍不住叹口气摇头,这是命啊!

事到如今,说那些也没用,阿娇人都住到王府去了,还能要回来不成,只是不知这步走得是对是错,若是走错,他们王家只怕也要衰微了。

那小子有才不假,可人若是没了,再有才智又有何用?

德公一边想着,一边心生闷气,出了午门,门外相府马车已在等候。

就在他前脚刚踏上马车,忽见有人高喊着纵马入午门:“南方大捷!南方大捷!平南王破叛军十万,围困苏州城!…”

声音由远及近,又迅速由近及远,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远处。

德公一脚踏空,差点跌倒,周围下人连忙扶住他:“老爷小心!”

德公挣脱搀扶,往前走几步,似乎想追那马,定定看着武们之内,能车马入宫之人不多,要么皇亲王族,要么就是皇上特赐恩准。

不过有一特例,那就是流星报马。

流星报马负责紧急战报,准许纵马入宫,直呈枢密院,口报陛下,红黄旗入城则为捷报,若是战败则不言语,若是捷报,则从南门开始便高呼入城,告民知之。

“流星马说了什么?”德公手臂因激动而颤抖,可他又怕自己听错了,忍不住紧紧抓住车夫手臂问。

车夫吃痛,龇牙咧嘴,也不敢挣脱,只连忙道:“老爷,他说南方大捷,南方大捷!好像是平南王围了苏州城!”

德公这才缓缓放手,脸色变幻,不一会儿大笑出声来。

“回相府,快回相府。”德公兴高采烈,手指前方吩咐道。

车夫点头,然后赶车快速离开了皇城。



御花园中,华贵辇驾摆放一边,院中角落放了冰盆,炉中点着熏香,宫女太监远远侍奉在外。

皇帝还在仔细翻看圣贤书,一字一句查出其中大逆不道之言。

福安静悄悄侍奉一旁,也不敢插话,他知道这事可比什么家国天下的大事还要谨言慎行才可以,话若说错,皇上谁都不会手软,因为事关天家千古名声,并非一代人的事。

“哼,这什么圣贤,孟轲不配为圣贤!”皇上缓慢踱步,面若寒霜,自言自语:“朕就说天下怎会有如此多的反贼,天下有这么多反贼之书,自然滋生这么多贼子!此言必矫,使之后世乃至无穷利于我天家,否则社稷难安。”

福安不敢插话,读书人的事,可凶险着呢。

“福安,你去传孟知叶进宫来,来去要快,行事莫要招摇。”

福安领了圣旨,下去办事了。

皇帝继续翻看手中的《孟子》,面上不漏半点声色,只是默默看着,然后一一记下,低声喃喃自语:“杀读书人可比杀武人难,武人杀了就没了,可读书人…杀得了人,杀不了言。

故而欲害其言,必以言诛言,始皇帝是不懂这个道理的…”

皇帝微微摇头,就在这时,有小太监匆匆进来,兴奋的跪下道:“皇上,南方大捷,南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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