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门高数丈,厚重结实,上方携强弓军士来回巡逻,俨然一座森严冷酷的巨大城池堡垒,立在树林之中,苏州叛军前哨大营!

时光飞逝,四月初,不知不觉间春天到了末尾,景国自开春以来,一直纷扰不断,灾祸连连。

先是去年叛军造反,然后辽国、女真联合攻入关北,再到皇上遇刺、安苏府叛乱、太子兵败,接二连三没有一件好事。

百姓人心惶惶,终日不安,想着怕是天降神罚与景国。

最近又有些辽国跑商的商人小贩带回消息,说辽国正在集结大军,他们路遇辽国各族部赶往上京的军伍大部,彻底连天,不见首尾,兵强马壮,数也数不清,随着小道消息的传播,惶恐不安的气氛更加蔓延,京都米价甚至也跟着涨了一截,虽然不多,但隐隐已有预示。

很多敏锐卓识之人逐渐开始警觉,这是国运衰微的征兆啊!

当然,明面上自然无人敢说这话,但有些聪明人心里却清楚,再大的国,再强的军,也经不起这接二连三的折腾,心急如焚只时也只能盼着事情能有转机。

而众多才子佳人,更是齐聚水榭栏轩,满腹诗书词赋,鞭笞朝政,大谈时局,感怀忧恨,壮志难酬之词到处流传。景朝在这方面反而是比较开放的,太宗曾定下“不以言罪人”的铁律,所以书生才女们再如何写诗作词都是无妨的,但也加剧紧张的氛围。

同时正因诸事不顺,很多人也对平南王李长河南下之事不抱什么期望。



“太子如何。”皇帝一边批阅最近的奏报,一边问,这些奏折都是王越为首的政事堂先理过,列出精简枢要提交上来的,处理起来自然方便许多。

“太子已被皇后娘娘接回宫中,并未引起太大波澜。”福安连忙回答。

皇帝只是点头,“有平南王的消息吗?”

福安犹豫一下,随即摇头:“陛下,中午枢密院和兵部特来报过,暂时没有平南王的消息,不过枢密副使温道离也说陛下大可不必忧心,平南王一人两马,轻装南下必然是想好只去救庆安公主的,不会与叛军对上,应当无事。”

“朕自然知道。”皇上说:“温道理长年在外督军,好不容易换防回京,没有功劳也有苦劳,明早派人宣吏部判部事进宫,议加封之事。”

福安点头,连忙记在心中。

皇上不说话,看起成堆的奏折,福安也安静下来,侍立一旁不敢打搅。

随着时间流逝,大殿中热气逐渐升腾,正午过后,随着春末夏初,开元气温也逐渐升高,太监宫女打开雕花窗户,清风吹进来,然后在四角放下冰笼降温。

皇宫冰库中每年冬天都会大量存冰,大户人家也是,放在地窖中,裹上厚棉絮,装满整个冰库,就能保持低温,夏秋时取用,大的冷库冰块能用一年。

静候半个多时辰,皇上终于批阅完所有奏报,然后放下手中笔,站起来缓缓舒展身体,侍立宫女连忙上前为他捏了捏肩。

随后便有人奉上清茶。

“福安呐,太后情况如何。”皇上起身面无表情的问。

福安连忙道:“后宫诸位娘娘都在陪伴,太医说…太医说只怕,只怕难过今晚,即便过了今晚,明晚也…”

皇上面无表情,只是点点头,许久不说话。

最终,他叹息一声。

福安也低头不敢说话,他陪伴皇上数十年,哪会不知陛下心中太后有何种位置。

当初皇上兄弟比如今他的子嗣还多,入主东宫继承大统也并非一帆风顺。

而太后起初也并非母仪天下,是母凭子贵才被封为先皇皇后的,母女两人算是互相扶持,患难与共,加之哺育之恩,舐犊情深,所以皇上与太后感情十分深厚。

故而上次平南王送香水让太后开心之时,皇上才会难得高兴。

可到如今,太后弥留之际,偏偏朝局纷扰,遍地祸乱,国不可一日无君,政不可一日不理,即便想陪伴太后身边也难上加难。

而且更加残酷可怕之处在于…



福安有时都不敢去想,但却不得不想,他今年也五十多,跟随皇上数十年,经历太多,明白太多,知道其中的牵一发而动全身,知道其中牵扯宽广,血腥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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