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医院大门。
云城地处南方,晚间的风里夹杂湿气,已近初秋,湿又浸着三分寒凉。温舒唯走到停车场,让冷风那么一吹,整个人一个激灵才彻底回过味来。
太丢脸了。
痛得哭倒在沈寂怀里什么的,实在是太丢脸了。明明不久前才信誓旦旦说自己不怕疼来着……
温舒唯脑子里一通胡思乱想思绪乱飞,尴尬又窘迫。
就在这时,一阵汽车喇叭在边儿上响起来,叭叭叭。
温舒唯回神,面前停着一辆纯黑色的城市越野,干干净净。是沈寂的车。
她上了车,伤手僵着不动,另一只手绕到背后去拉安全带。连够几下,没摸着。正苦恼时,驾驶室里的人身形未动往她稍微倾压下来,一伸手,便替她把安全带给扣上了。
陌生又熟悉的味道入侵呼吸。
温舒唯心跳骤急,定定神,清了清嗓子:“多谢。”
话音刚落,面前伸过来一只摊开的大手,手掌宽大漂亮,指节修长,掌心纹路线条清晰分明。
上头躺着一颗棒棒糖。粉红色,西瓜味。
温舒唯诧异地转头。
沈寂掂了掂手里的糖,眼睛盯着她,语气漫不经心,“受委屈了,吃点儿甜的。”
没由来的,温舒唯心里暖暖一甜,伸手把棒棒糖接过来,弯起唇,连翘起的嘴角弧度都甜甜的,“谢谢。”
“不谢。”沈寂懒洋洋的,“爸爸疼自家小宝贝儿,应该的。”
温舒唯:“……”
这位大佬,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幽默挺有情|趣?
这个父女梗儿过不去了还是怎么地?
温舒唯沉默了足足三秒钟,最终决定对这种毫无笑点的“沈氏幽默”视而不见,只是扶了扶额,道:“走吧。”
温舒唯可没忘,公安局里还有一个顶流网红在等着她去当爸爸教做人。
沈寂笑,收回视线,把车开出了军总院大门。
*
两人驱车前往云城市公安局。
黑色越野车绝尘而去。
街对面,一个老旧典当行前停着一辆黑色加长版宾士,车身不染纤尘,四面都是纯黑色玻璃,从外头往里看,黑咕隆咚一片,隐私性绝佳。部位置的窗户半落,支出来一只夹雪茄的手,手部皮肤起着道道皱褶,腕上戴百达翡丽石英表,显然手的主人已很有一把年纪。
车前站着两个人。一个欧洲面孔,西装革履,精细考究,年龄在三十五以下,五官面貌谈不上多英俊,却是真的儒雅,仪表堂堂,一举手,一投足,甚至连那枚戴在小指上的翡翠尾戒都透露出一种上流社会的金贵气。
另一个则三十来岁的年纪,梳油头,穿唐装,胸前挂着一面金镶玉长命锁,左手拿烟斗,右手拎金丝鸟笼,样貌俊美,丹凤眼狭长阴柔,乍一瞧,活像李碧华《胭脂扣》里走出来的陈家十二少。
他笼子里的哥儿不知怎么的,扬着翅膀在里头可劲儿地扑腾。
“就那个?”唐装男人咬着烟斗,眯了眼睛往旁边扫一眼。
“认清楚就好。”西装男说得一口流利,随之微微一笑,又道,“下个月,我家老爷子有个远方的朋友要到云城来过生日,老爷子想送他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。百里先生,可别让我们失望。”
“我百里洲办事,向来只认钱,不问缘由。”唐装男人说着,似乎十分地苦恼,“但你这可是个军人,保家卫国为国为民的人民子弟兵,有违老子作为一个国人的原则。”
黑西装闻言,皱起眉,“你的意思是,这生意你不接?”
周围突的一静。
宾士车里支出来的那只苍老的手,缓慢掸掸烟灰。
“我的意思是,”百里洲斜眼瞥他,淡淡地说,“要加钱。”
话音落地,黑西装一下笑起来。
金丝笼里的哥儿兴奋地伸长脖子叫唤,嚷嚷道:“加钱!加钱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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